再见 RStudio/Posit

我盯着张老师的第一条发言 zhjx_19 看了一会儿，琢磨了一下把那些问号替换成什么可以让这个讨论变得快乐而有建设性，我换成“么么哒”读了一遍，好像也不是很通。发言时问号（尤其是反问句）或感叹号太多的话，容易造成一种剑拔弩张的错觉；用陈述句和句号组合效果会好得多。

唉，历史就是不断重演，人也都要不断学习。看到你，就看到了我自己当年满腔热情去捧 R 踩 SAS、捧 LaTeX 踩 Word/PPT、捧 Linux 踩 Windows 的样子。我们心中的逻辑都是一样的：如此好物，便宜量又足，快来用啊少年；啥？你不用？你是瞎了吗？这就是个“正义的暴君”陷阱。我丝毫不怀疑你心中的正义和良好意愿，你一定是希望别人的工作更高效、代码更优雅，就像我丝毫不怀疑当年的我自己一样，但恰恰是这种正义感给了我们一张通行证（实际上这张通行证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签发的），让我们忽略别人的感受，造成“沟通不畅——更加愤怒——更难沟通”的恶性循环。前面我说坚决捍卫别人犯错的权利，在这里，我不知道你的对错各有多少，但如果你有错的部分，我一样坚决捍卫你的这项权利。我猜这番话你现在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完全没关系，我相信未来有一天你会接受的。2021 年我读那个史上最重（只是最重，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死胖子（没有贬义，他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是个胖子）哲学家切斯特顿的时候读到：

“信”意味着相信难以置信之事，“望”意味着在事情毫无希望之时抱有盼望，“爱”意味着原谅不可原谅之人。

当时我还完全不能理解。过了这两年多，我终于有所体会了。先不多展开，简短地说，就是我相信你会变，我对门派之争的结束也抱有希望，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心中也曾有不可原谅之人、令我满心愤怒、痛苦到崩溃，但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原谅真的是在释放一个囚徒，只不过我们总是以为那个囚徒是对方，而实际上那个囚徒是自己。目前你可能对我、Y 叔以及那些“base 死党”有很大的意见，我没法代表别人说话，只是我自己承认我头脑发昏说过错话、我对此负全责，你愿不愿意捍卫我犯错的权利呢？

以上只是扶正歪楼的第一步。去年我误打误撞看了一本书叫《危险关系：爱、背叛与修复之路》（其实是我在搜一本叫“危险关系”的小说，结果搜出来一本错的书，看了一下还挺有意思的就看完了），里面有一节叫《体面、优雅地结束婚姻》，而我在宣布离职的时候想的其实是这一节书。一段重要关系的结束，可以不是鸡飞蛋打、鱼死网破的那种，而是可以用一种更积极的方式。我在我的英文日志中说关系的结束不意味着失败，仅仅是不再合适而已。《危险关系》书中的一对夫妻离婚后咨询师建议他们互相写一封信，多说点好话。结果不出所料，妻子写得非常感人，回忆了很多往事、催人泪下，丈夫（你们这些狗男人啊！！！）则是一些正式的空话套话。本来我的离职公告的第一节是想像这个妻子一样写的，写出我楼顶说的“九十九句半美言”，但时间所限，没来得及展开。现在看这形势，我得赶紧动手了，不然老东家要麻烦大了，之前在社交媒体上已经有不少怀疑的声音，现在连媒体报道都出来了，这影响已经远超我的预期。

喂，上面我提到：

yihui 让生活小事变得可乐

我先讲个昨天晚上的小事，不算可乐，但让我非常感慨。这两天我的邮件和各个网站上的私信都像雪片一样飞来，而昨晚有一片雪花简直太出乎我意料了，看到的一瞬间甚至还有点泪目。2006 年的时候，我们有四条汉子一起翻译了《R for Beginners》外加一条汉子审阅，当时其他那四条汉子我都没见过，也不太清楚他们是谁，除了丁国徽老师，他大概是世界上最早把 R 的一些手册翻译成中文的人（此处需要考证一下他和汤银才老师谁更早），所以我只知道他。2008 年冬天，我们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在一个教室里举办第一届中国 R 语言会议，丁老师从德国飞回来，直接从首都机场赶到会场做报告。那是我和他的唯一一次见面。第二条汉子是王学枫，我现在想不起来我第一次见他是哪年了，可能是 2013 年某次开会的时候（啊，好有干劲的小伙子），前几年又见过一次。第三条汉子是汤老师，我学习 R 的时候也是看着他的资料长大的，后来好像是 2016 那年的中国 R 会议我第一次见到了他（啊，好亲切可爱的老师伯伯），那也是唯一一次见。而李军焘老师是最神秘的一条汉子，这十八年来我一直都没见过，甚至早已经忘了我们还一起翻译过那本手册。就在昨天！有个家伙私信我说，你好哇，我看到你离职的消息了，当年我们一起翻译过《R for Beginners》哦。我石化了几秒？哪尼？当哪个年？啥翻译？你谁啊？我靠，原来是你。

你说，老子的青春跑哪儿去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