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要是晚到一刻,我的小命就没了,长笑的‘天罗游龙掌’确实可怕。”小耗子确定自己的真气在体内已运行无碍后,心有余悸道。
楚云瞧了瞧周围的地势,吐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已平安离城了,好像没有人跟来。”
小耗子忽道:“刚才你那一剑真厉害,同样是那招‘轩辕击顶’,和朱家庄时相比,你可是大有进步啊!”
楚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也是见你情况危急,情不自禁地就使出那招,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有如此战果。我记得在对阴魂不散时,你那拳击在空处也相当不错。”
小耗子似乎略有所悟道:“我有点明白无上只留真经总纲和真气修炼的方法给我们的含义了。他是要我们能够不守成规,临敌时随机应变,使出天马行空般的招式,而那套功法则相当于在我们身上装备了一个威力十足的火药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以战养战,通过实战去领悟上乘武学的精义。”
楚云想了想,道:“不错,总纲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招式,但却是极其精妙的武学至理,而要一一领悟则需要无数实战才行。比如无上强调的精、气、神的统一,也许就是我在使出那一剑时瞬间的一种领悟。还有像流火、长笑、寒剑等高手的步法、气势等都是值得我们去学习和领会的。”
小耗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同时,我发现我们的功力在一天天进步中,这也是无上的守气归元大法所赐。”
楚云从怀中掏了一对双戟,递给小耗子道:“没有武器总是不行的,我在救你前去武器铺买了把防身用的长剑,同时也给你带了对双戟。”
小耗子接过双戟,道:“你倒是了解我,知道我喜欢短兵器。不过,我还有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呢!”
楚云笑道:“虽说一寸短一寸险,但你也不能靠把匕首横行江湖吧。再说,我们现在见不得光,你拿着那把魔天门人人皆知的匕首,岂不是等于沿街大呼‘我是小耗子’。要知道,‘耗子过街,人人喊打’……哎哟,不要打我,你的拳头带着股异样的真气,打得我好疼。”
小耗子收回打向楚云的拳头,愣了愣,想难不会刚才在长笑的“千丝万结”的掌网中死中求活,竟把他的丝丝真气化为已用,成为自己真气的一部分。
两人故意不走城外的官道,专挑那些荆棘丛生的小道,不到多时,已是月黑星稀目不见物,多亏两人的武功已今非昔比,在夜里赶路仍能如视白昼般清楚。
楚云突然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小耗子问道。
楚云神色凝重道:“这里两面都是密林山谷,只有中间这条小道,如果有人在林中设下伏兵……”
小耗子哈哈大笑道:“你不会是听三国故事听多了吧,当年曹操三笑引出华容伏兵,难道在这里……”
小耗子的话未说完,嘴巴已合不拢了,他分明看见两旁的林中闪出十几道若隐若现的火光,同时连续四声长笑在四周响起,且每一声都是饱含真力,显然这四人是来者中武功最高的,从笑声一声比一声强来看,这四人的武功高下也是立判,不过最后一人的武功显然比前三人都要高上一筹,论功力,是接近长笑这种级数的高手。
“你们若肯乖乖交出《玄天真经》,我鬼王聂敬便留你们个全尸,否则,就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股阴寒粗犷的男声在两人上方响起,两人循声而去,见左手旁的山坡上站着一位身着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他的个子又高又瘦,但却能予人笔挺硬朗的感觉。他的脸轮廓分明,像刀削般清楚有力,配上一对鹰隼似的锐目,确有不怒自威的慑人气概。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手握的那把长柄大刀,刀把乌黑发亮,而刀背上有一道鲜红欲滴的血痕,令人不寒而栗。
“大哥何用跟他们废话,四弟的仇非报不可!”两人左右方同时响起两股声音,说的话却是一模一样。更令人惊异的是两人的身法快如鬼魅,楚云二人功聚双目盯着四周,只能见到两条身影忽隐忽现,移动的速度极为惊人。
“小耗子,你看这些人多有趣,跟戏班演戏似的。”楚云好像一点都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打趣道。
小耗子耸了耸肩,淡淡道:“不过是一群小鬼罢了,居然还有人称什么鬼王,真是没读过书,不知道阎罗王才是最大的。”
聂敬见两人在如此情况下仍能谈笑自若,一副高手风范,在心底里叫声好的同时也恼怒于两人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肩头微微一沉,道:“哼,不识抬举!”
八、黑白无常
他的话音刚落,左右两边已有四个黑衣人朝两人扑来,从其迅疾的身法和迫人的气势上看显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攻往楚云的两人一剑一刀,分取楚云的左肋和右肩,剑刀未至剑气和刀气已刺骨而来,封死了他躲闪的空间,令他避无可避,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攻向小耗子的左有双斧右有长枪,一短一长,前者砍往小耗子的下盘,后者以破空的枪劲刺向他的胸口,气势极为惊人。
但两人在见识过寒剑、阴魂不散、长笑等高手后,对这种一般好手自是胸有成竹。
楚云早已计算好对方攻来的速度和角度,本可轻易提气避开,但他知对方人多势重,一旦陷入围攻苦战难免,他存心立威,竟抽出长剑,不避反迎,以攻破攻地比对方快上一线以如虹的剑气一往无前而去。
那两人一开始不把楚云放在眼里,待见楚云此剑的声势如此惊人,忙抽身后退时,点点黄芒已当胸而至,在他们一片惊恐中贯胸而出,洒下一地的鲜血。
而另一边的小耗子也是不闪不躲,左右两手分别隔空一拳击出,攻来的两人攻势丝毫不减,暗想你的拳头没来之前老子早把你料理了。岂料小耗子的拳劲竟卷起一股怪异的劲风,热中带冷,冷中含热,两个黑衣人先是感到一股灼热的拳风把自己迫退半步,就这么缓了一缓的时候,对方灼热的拳风中竟忽的生出丝丝寒劲,后发先至地透体而入,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口喷鲜血,倒地而亡。
如此战果连楚云小耗子本人都未曾想到。
楚云没想的是自己刚才那一剑竟能以无形剑气杀敌,隐隐约约领悟到了以气御剑、气在神先的精义。
而小耗子更没想到竟能产生如此阴阳交融的真气,随即明白了无上的守气归元大法能化万物之灵气为己真气所用的含义,自己在硬受了长笑“千丝万结”的攻击后却吸取了他的阴寒真气,知道今后再遇长笑就再也不惧他那招了。
对于鬼王聂敬来说,心中的震撼更是犹有过之。他知道此番随四鬼而来的都是精挑的好手,岂料四人一个照面便被两人击杀,终于明白为何那人如此看重楚云二人,要他们兴师动众地加以围捕。不过,他手底下有的是牌,故对生擒二人仍是大有信心。
“黑白无常,看你们的了。”聂敬淡淡道。
只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朝两人飘来,黑衣人手握一对流星锤,却举重若轻,将双锤舞得如车轮般迅疾,而白衣人一条软鞭在手,反而举轻若重地慢得不合常理。这两人一快一慢,一重一轻,各自的破绽都由另一人弥补,再加上两人随便一人出来都是独挡一面的高手,怪不得两人联手曾经击杀少林达摩堂首座智光大师。
但楚云两人心意相通,已瞧破唯一方法就是不让他们形成联击,两人身影乍合即分,一左一右横移三丈,迫得黑白无常二人不得不各自迎战两人。但对黑白无常来说,此举正中他们下怀,他们认定楚云和小耗子的武功不过尔尔,只是靠着联击之术才能击败阴魂不散,本来对两人还有点顾忌,现在见两人分别迎战己方,暗叫“找死”,扑了上去。
楚云站定脚步,看着黑无常挥锤击至,丝毫不惧地上前跨出三步,同时疾劈三剑。
黑无常见对方这三剑速度和力量把握得精妙无比,取的角度更是玄而又玄,似乎封死了自己的所有后招,令自己有硬往对方的剑上撞的感觉,终于明白他们能击败阴魂不散,还能从长笑的手中全身而退绝非侥幸。但他黑无常大战小战无数,什么场面没见过,竟硬是凭着绝妙的身法从三剑的空隙中欺到楚云身前,左手流星锤当胸点至,而右手的流星锤则在空中晃了一晃,不可思议地变化了个角度,绕往楚云的后脑而去。
楚云也是变招甚速,左掌化为手刀在黑无常右手的流星锤链上一切,同时右手剑势疾前,和黑无常左手的流星锤硬拼了一记。
只听啪啪两声气劲交击的巨响,楚云如遭雷轰般感受到黑无常由流星锤处传来的惊人气劲,吐出一小口鲜血后连退了三步才站稳。
而黑无常也好不了哪去,灼热的剑气沿着流星锤冲入他的体内,他硬是把到喉头的鲜血咽了下去,退了两步后才站定,而体内已是翻江倒海,真气乱撞。黑无常知自己已受了点内伤,但对方竟也只是吐了口鲜血,退了三步而已,可见对方的内力修为纵不如自己也与自己相差无几了,联想到对方昨天合二人之力才得已击退不如自己的阴魂不散,不禁暗暗叹服对方如此惊人的进步速度。
而另一边小耗子正和白无常以慢打慢,交起手来。
小耗子知道对方的慢,就如武当的太极推手一样,乃是一种后发制人的招式。所以一开始就先立于守势等着对方来攻。白无常的软鞭变化无穷,招式虽慢却暗藏杀机。但面对白无常化为无数道光圈的鞭法,小耗子却总是以不变应万变,以怪异的指劲射出一道道劲风,仿佛打泡泡般把那些光圈一一破去。自从他掌握了这种寒热交融的真气后,再也不想用什么双戟了,对自己的双手小耗子已越来越有信心了。
聂敬见黑无常和楚云以伤换伤下占不了丝毫上风,而白无常的软鞭似乎也奈何不了小耗子,狠了狠心,想只要两人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有办法让他们伤而不死,从而问出真经的下落,决定痛下杀手,很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两人退下,布阵!”
九、被困阵中
楚云两人的四周倏地冒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各自站着不同的方位,把两人牢牢包围起来。而黑白无常二人也倏地退开,占住一个方位不动。此套阵法名曰“黑白生死阵”,是鬼王聂敬的杰作,由黑白无常占据“生”、“死”两个方位,负责摧动阵法,即使是武艺高过黑白无常一筹的人也难闯过此阵,长笑护法在试过后对此阵赞不绝口,现在拿来对付楚云二人不免有大材小用之感,可算是两人的荣幸了,但要不是因为聂敬不想亲自出手,又是要以生擒两人为第一要址,仅凭黑白无常二人要杀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耗子低声道:“你没事吧?”
楚云耸了耸肩,油然道:“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你瞧他们这是什么鬼阵法?”
小耗子目光凝重道:“听授衣说五鬼有一种阵法,能令守阵的人功力大增,但指挥阵法的人在哪呢?”
楚云不解道:“我们见过了四鬼,还有一个在哪?”
小耗子一震道:“听说五鬼中排名第五的‘鬼计多端’人如其名,善于谋略,我想应该是他躲在某处指挥这个阵势。”
“管他躲在哪,总之我们今天一是破阵而出,二是阵死当场,绝没有第三种可能!”楚云刷地举剑傲立,运劲喊道:“聂敬小儿,敢否与我楚云单打独斗!”
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哼,震得两人的耳膜生疼,同时一股声音在密林里回响:“就凭你的身手还未够资格跟我交手,先尝尝我这‘黑白生死阵’的味道吧!”
楚云和小耗子环顾四周,见包括黑白无常在内的那些摆阵的人一动也不动地分布在两人周围,但一股股杀气却在缓慢地增长,知道当杀气上升至顶点时就是阵法发动的时候。但若是主动出击又有无从下手之感,因为对方所站的位置似乎有种浑若天成的感觉,令自己感到成为这阵中多余的角色。
小耗子哈哈大笑,突然左手五指微张,向空中发出五道灼热的劲气,就在连楚云都不知所以时,小耗子的右手依样画葫芦地也朝同一个方向射出五道劲气,不同的是这回发出的竟是阴寒无比的劲气,只见这十道劲气在空中交击,竟猛地分开,化做十几道黄芒,匪夷所思地准确射向阵中的每一个人。
此时,对方的阵法再不是那么完美,楚云心领神会下身法已然展开,剑气当空,一招“轩辕击顶”,长剑化作飞虹,以一个完美的弧线朝白无常击来,白无常先是侧身避开小耗子阴阳交汇的劲风,随后软鞭如灵蛇般窜向楚云的长剑,鞭端在空中刚点至长剑,两股气流在空中相撞,竟化个一干二净,剑气骤失,而软鞭的力道也是全无。
楚云刚才在占尽优势下凌空下击,竟只能打个平手,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要知道他挑白无常下手,就是料定他还没熟悉自己的剑法,想打他个措手不及。由此可见此阵暗含玄理,却有能大幅提高施阵者功力的奇妙。否则何以解释楚云的功力和黑无常所差无几,而刚才在小耗子营造的绝佳形势下只能和白无常打个平手。
现在阵法已然催动,就是指挥此阵的人也难以想停就停。只见密林中一片衣袖破空声和劲气交加声,楚云的剑势虽然凌厉无比,但对方人多势重,且配合得精妙绝伦,他的每一剑都得费很大力气才能击出,尽管如此,也只能令对方中的一些人受点小伤,因为对方每个人绝不跟他连续交手超过三招,楚云好不容易把对方杀得狼狈不堪时,总会有下一个人在养精蓄锐后来对付自己。
他虽已隐约瞧破把守在两个重要位置的黑无常和白无常迫退便能破除此阵,但每当他连劈数剑战至其中一人面前时,已是强弩之末,而对方蓄势以待,在阵法催动下功力更是大大提高,相比之下何以千里计,别说击退他们,就连自己都是连遇险招。而此阵又似乎如轮盘般旋转,自己总是在经过一个循环后遇到站在“生”位和“死”位的黑白无常,幸好他在习得《玄天真经》和连番血战后功力突飞猛进,不过还是在左肩和右腿上分别挨了白无常的一鞭和黑无常的一锤,鲜血已染红了衣服。更糟糕的是此阵已把他和小耗子分开,虽在一个十几人的阵中,但他却如在茫茫人海中难觅小耗子的踪影。
小耗子的情况又何偿不是如此,只不过他比楚云看得更进一步,他已在奋战的间隙窥见鬼王聂敬所在山坡的斜侧方的另一处山坡上,一位蓝衣人正挥舞着一红一白两面旗子,显是在指挥着此阵的运行。但即便知道他又能如何,他虽已熟练掌握由长笑处得来的寒气和自己灼热的真气相融,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他的每一掌每一拳无不是以这种阴阳交融的真力击出,但和楚云一样,对方的每一个人根本不与他相手超过三招,这种真气虽然威力无比,中者很难在短时间内化解,如果单打独斗的话大占优势,但现在此阵循环不休,敌人以车轮战对付自己,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时间化去他的真气。他虽知只要杀了“鬼计多端”就能令对方阵法大乱,但他身陷阵中,也是无可奈何。
楚云正感真力不济,面对左右方同时攻来的一枪一剑再也无法避开时,突然感到对方的阵势缓了一缓,同时左上方一声惨叫声起,他精神一振,剑芒暴涨,顿时将那两个黑衣人重伤在地。
“来者何人!竟敢杀我五弟!”鬼王聂敬显然动了真怒,手举大刀,以令人惊叹的高速,朝适才“鬼计多端”所站的山坡投去,顿时,杀气漫空,连在坡下奋战的楚云和小耗子等人都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不禁停下手来,举目望去。
一位白衣人正器宇轩昂地傲立于另一边的山坡上,他的脸孔虽嫌狭长,但却是轮廓分明,深黄偏黑的健康肤色,配上其凌厉的眼神,深具男性强横霸道的魅力。全身素白色的外袍,配上额头扎的白色布条,与肤色极尽相衬,一把闪闪发光的玄铁软剑缠在腰间,更添其几分神秘味道。
他像干了件微不足道的事似的,对倒在身边已一命呜乎的“鬼计多端”连看都不看,随着聂敬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凌厉无比的劲风吹得他的衣袖扬起,而他身边的沙石也是漫天飞舞。他仿佛计算好聂敬袭来的速度似的,双目忽地精光电闪,左手衣袖朝地上轻描淡写地一挥,右手软剑挥出。
聂敬凌空下击时见对方竟借一挥之力把“鬼计多端”的尸身抛起来挡自己的一刀,知道若是收回自己这一刀必引来对方连续的后招。他突然功聚左手,一拳击出,“鬼计多端”的尸身竟被隔空击成四块散开,而他右手大刀疾劈,去势丝毫不减。
空中传来闷雷般巨响,两道人影乍合即分,白衣人身子晃了两晃,嘴角边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油然道:“鬼王聂敬也不过如此。”
(第四章完)